【银高】擦枪走火（完结）
于是脱马甲啦，有人来说一下之前有认出是我吗，真的很好奇_(:зゝ∠)_
丨废柴特工×黑帮小少爷，释放人性的蛇精病爽文
丨部分梗借鉴电影，文笔渣渣渣且OOC到飞起
丨最后，不要打我【抱头蹲下】
00
所有的故事开始于坂田银时的一个喷嚏。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老旧阴暗的地下室，漫天飘扬的灰尘。银发红瞳的特工先生拿着枪，很帅很酷很严肃。
“给你十秒钟，说出核弹在哪里。”
“十秒钟？”
被瞄准眉心的男人气定神闲，很冷很静很反派。
“身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那枚核弹下落的人，我猜我有不止——”
“阿嚏——”
“砰——”
两声动静，一声比一声更大。反应过来时，看到的是一具应声倒下的尸体。
即使是坂田银时也不禁傻了眼。
“坂田银时！你干了什么！？”
通过摄像头远程围观了全程的桂先生跳脚。
“这不能怪我，假发！是枪走火了！”
“不是假发是桂，不对别狡辩，我听见你打喷嚏了！”
“那就更不能怪我了，谁让这里都是粉尘！”
坂田银时苦着脸摘下耳机。感谢现代科技，即使在千里之外，桂的吼声还是那么撕心裂肺真情实感。
“坂田银时！你今天出门没吃药吗？！”
桂先生指的是抗过敏药。
01
坂田银时是个特工，最废柴的那种。身手堪称上流，手段有时下流，但是每次都能以各种神奇而曲折的方式搞砸任务。久而久之，总部很少让他单独出任务。要不是最近实在缺人手，也不会让他出场。
果然这次他又不负众望地砸了，居然把唯一的知情人给弄死了。
他灰溜溜地赶回总部，桂小太郎正在会议室等他。
“银时，现在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长发男人看起来不那么气急败坏了，似乎已经接受了残酷的现实。
“先说好消息。”
“我们发现了另一个可能的知情人。”
“那坏消息是？”
“那个人是鬼兵队首领。”
“……假发你的脑子终于坏掉了么？”
坂田银时吐槽，毫无任务失败的负罪感。
鬼兵队首领一个月前因癌症去世。作为日本黑帮教父级人物，他的死讯被报道得铺天盖地，全日本都知道。
“我说的不是死掉的那个，是他儿子。”
前任首领英年早逝，鬼兵队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他此前从未露面的儿子空降继位。而有蛛丝马迹显示，总部苦苦追踪的那枚核弹，其实在那位连名字都没有设定的反派先生冤死在银时喷嚏下之前，就被转手交给了鬼兵队的现任总领。
“好吧，那看来还有补救的可能性。”
很客观的评价，也很不要脸。也不想想是谁的错导致现在需要补救的？
桂忍住揍他的冲动，用力地拍拍他的肩。
“所以要靠你了，这次可不能再搞砸了。”
“为什么又是我？！”
坂田银时怪叫，总部的人都像桂那么心大么？
“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而且不要忘了总部缺人这个设定！”
“那你也不要忘了我是每次任务必失败的设定啊！”
“说正经的，银时。”桂小太郎收敛神色，“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能这么快重新找到核弹的下落吗？”
“我怎么知道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办法？”
丝毫不理银时的嘲讽，长发男人正色说：“因为鬼兵队接触了胧。”
胧。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坂田银时神色一凛，死鱼眼里闪过暗红的光。
“所以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了。”
胧，暗杀组织天照院奈落现任首领，最棘手的对手。三年前对上天照院的时候，总部的外派特工几乎全员暴露，死伤过半，损失惨重。也许只有因为太过废柴而被那次任务排除在外的坂田银时例外。而这三年来，他们每一次对上天照院，也都是输多胜少。
而胧，正是在那一场对决之后迅速上位，成为天照院现任首领。
“看起来，这次我是不接不行了……”
银发男人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靠，真不该被假发那个欺诈师给骗了。这什么鬼？！”
半小时后，坂田银时走出会议室，拿着一袋子稀奇古怪的“道具”和一沓毫无信息量的资料。他边抱怨边低头看手中的资料，照片里黑发青年走在一把黑伞下，手里端着一个黑白相框。
高杉晋助，现任鬼兵队首领，他的任务目标。现年20岁，此前长期居住在国外，除去在其父葬礼上的一张偷拍照之外，一切资料全无。
02
所以任务进度是不是有点快？坂田银时想。
现在他的目标就坐在他对面。他们之间隔着一张巨大的赌桌，荷官站在中间来回周旋。
“跟不跟？”
对面的男人挑眉看他，把手边的筹码都堆在他面前。
“……”
坂田银时悄悄咽了口水，神色紧张，不敢去看手里的牌。
“跟！”
在对方无声的挑衅下，他最后迟疑了两秒，终于狠狠心把筹码都推了出去。
这可是形势所迫，希望假发会给报销啊！
看着眼前的塑料块稀里哗啦地倒下，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时间倒回半天前，夕阳下的特工先生捏着新鲜出炉的假身份证在码头边，心碎成渣。
按照原定的计划，坂田银时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个身无一技之长的无业游民，因为生计所迫所以去鬼兵队的总部应聘——清洁工。
咳，这都是假发那个投机分子的主意，说什么之前的任务都是因为银时太正面刚的错，这次事关重大，一定要慢慢来。比如说先偷偷潜入伺机从内部瓦解，从高杉晋助口中套出核弹的下落什么的。
先不去吐槽一个清洁工要怎么能见到黑帮老大并且从他那里打听到绝对机密，目前坂田银时最大的困扰是——
怎么没人告诉他鬼兵队总部是在水上啊？！
他看着停泊在码头边那艘豪华游艇，哦不也许还是叫航母比较合适，在晚风中凌乱。
坂田银时不晕船，但是怕水，而且是极度怕水，怕到了只要把他押到甲板上他就能投敌叛国的程度。
所以说假发最近的心真是越来越大了，连这种任务都敢交给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就在银时内心纠结之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游艇的船舱中开出，在他面前开过。轿车后座的男人正是高杉晋助，银时想都没想，翘了停在码头边的小摩托追了上去。
结果一追就追到了某赌场门前。坂田银时扯扯身上的廉价西装，顶着门卫怀疑的视线，理直气壮地走了进去。
他在赌场的人来人往之中寻找目标的身影，看到黑发青年被侍者引领着与他擦肩而过，走进角落的包厢里。
黑头发，绿眼睛，比照片上帅，也比照片上矮。
对方坐在那里，他不好意思上去搭讪，厚脸皮如他也不想被当做对男人有特殊癖好的变态。那么姑且只能在赌场里瞎逛，顺便悄悄监视。然而赌场可不是让人免费参观的地方，他十分窘迫地在侍者半强迫地邀请下去前台换了筹码，将假发此前交给他的经费掏了个干净，才堪堪凑齐了最低价位。
随后他怀揣着着那点可怜的身家，在各张赌桌之间随意扔一两个筹码，视线却不离角落的那个位置。
但是也许是新手的赌运，又或许是倒霉久了时来运转，之前只打过小钢珠的家伙居然每把都赢得盆满钵满，连老虎机都能赢到Jackpot，成了赌场当之无愧的焦点。
结果就在他看着老虎机源源不断吐出的筹码目瞪口呆的时候，又有黑西装小哥走到他身边耳语。
高杉晋助先生请他去大厅中央的赌桌一聚。
03
“啪”
对方的牌面在对面一字排开。坂田银时一狠心，闭着眼睛将自己手里最后一张牌甩在赌桌上。
随之而来的是周围长久的静默，银时终于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睛。
对面的绿色眼睛里，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绿眼睛的主人站起来，低头俯视还坐在座位上的银时。
“愿赌服输，这些是你的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但是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能够接近对方，银时当然不会错过。
“等一下，”情急之下他一推凳子站了起来，“这些钱我不要。”
“哦，那你想要什么？”
听到这话高杉居然转过身来，有点奇怪地打量着他。银时想自己在对方眼里应该很有趣，一身廉价西装，一副穷酸样，好不容易在赌场翻了身，却说不要这笔天降巨款。
不过说实话，说这话时银时自己也心痛得要死。谁能面对这么一大笔钱而不心动？要不是为了任务他才不会这么做。他下定决心这次任务结束绝对要狠狠敲假发一笔，同时开口说。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高杉冷笑了一下，“输的这些钱，在我眼里还算不了什么。”
“……”
按照一般文的套路，这时候不应该就答应了吗？
坂田银时语塞，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高杉说的没错。
“好吧，那我还是要钱吧。”
他放弃挣扎，坐回桌上去清点那堆筹码。
要是用这些钱去弄一枚假核弹交给假发，假发会发现么？
看着他那副废柴模样，高杉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墨镜青年此时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神色微变，快步回到角落的包厢里。
主人公之一已经退场，围观的八卦群众也纷纷散去。只有坂田银时留在赌桌上，不死心地指挥着荷官帮他把所有筹码都兑换成现金。
04
“来杯酒，最贵的那种！”
揣着是之前几十倍的身家然而因为没有完成任务所以并没有什么卵用的特工先生颓废地倒在赌场的吧台上，决定借酒消愁。反正他现在也有钱，很有钱。
然而拿到酒之后他又嫌酒难喝，才尝了一口就放下。于是只能百无聊赖地趴在吧台边看热闹，偶尔在瞥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小少爷。这一次难得的机会又被他搞砸了，下一次他还要找什么理由才能接近他呢？
才这么想着，下一次的机会就立刻出现在他面前。他原本只是偶然瞥见，侍者小哥偷偷往酒里加了东西送过去，正在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知哪家的妹子又要遭了毒手，却看见那酒被径直送去了高杉的方向。
这下手的人也真是胆大，银时被这发现惊了一下，对方是长得很好看，但是敢对鬼兵队的小少爷下手，这是不要命了吗？
等一下，命？！
的确，要是有人敢对高杉晋助下手的话，恐怕这杯酒里不是普通的迷药这么简单的东西。
想到这里，银时猛地挺直了腰，往高杉的方向看过去。小少爷正窝在沙发里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打着字，见酒到了抬手就要去拿。而他身边的黑衣保镖只会戴着墨镜装酷，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杯酒有问题。
要是再让唯一一个可能的知情者死在他面前，那坂田银时就真的可以抱着刚才赢得那堆钱去买一枚假核弹交给假发了。
他只好一个箭步冲过去握住小少爷的手腕。
“是你，你又要什么？”
高杉怒瞪他。
“这酒不能喝。”
对方的手腕比想象的细，力气比想象的大。这个念头银时心里一闪而过，他握着对方的手倒过酒杯，将酒洒在地上。
顿时一阵白烟升起，大理石地板被腐蚀出一个黑色的大洞。
盯着那股白烟，高杉眸子里一片深沉，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镇静，转身对身后的属下吩咐了两句。
随即整个赌场的各个出口都被封锁，鬼兵队宣布今日清场。不明真相的群众纷纷抗议，一片骚乱之中，高杉伸手拿过保镖手中的枪，朝天花板放了两枪。
世界一片清静。
“算你运气好，”在所有人的噤声中，高杉抬起头来对银时说，身高不够，气势却足，“你还记得在酒里下药的那个人吗？”
当然。过目不忘是特工的基本素质，毕竟不能指望一个脸盲去执行重要任务。银时很容易就在赌场的无辜群众中认出还没有逃远的反派龙套，指给高杉看。
三分钟后，门外枪声响起。
两枪，一枪给暗杀失败的反派，另一枪给失职的下属。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高杉将剩下的那半杯酒倒在地上，另一只手还在敲动键盘，不动声色。
又是一阵白烟升腾，银时低头看地板上那个窟窿，离自己的脚尖不到一寸。
“你救了我，有什么想要的吗？”高杉问，“现在也许我有兴趣听听你的要求。”
“您愿意给我一份工作吗，即使是清洁工也行。”
坂田银时以一种破釜沉舟的口气说，同时默默地将脚步往后撤了两步。他居然回归了之前桂给他的设定。
“可以。”高杉笑了，嘴角扯起一个弧度，不是高兴，不是嘲讽，也不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看着这个笑容，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下一秒，后颈传来一阵钝痛，坂田银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05
再次醒来的时候，最先印入眼帘的是紫色丝绒地毯。银时猛地抬头，后脑勺撞在玻璃窗上。他吃痛地转过头去看，看到窗外的蓝天白云。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捆绑住，无法动弹。高杉晋助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高杉的脚边是他随身携带的包裹，桂之前为他准备的各种重要道具被翻得乱七八糟，摊了一地。所幸这些道具都经过特殊的伪装，JUMP杂志，草莓牛奶，JUST WE，这些东西大概不仅不会被怀疑，还加深了他在高杉心中的废柴形象。
看样子他应该是被绑到了高杉的私人飞机上，还有现在他手里这杯酒应该没毒吧，坂田银时此刻居然还能抓紧时间吐槽。
“高杉先生，您这是想干什么？”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做到这一点他甚至不需要什么演技。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今晚大闹我的赌场，故意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等一下，小少爷你这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银时在心里疯狂吐槽。虽然我一开始赢了很多钱，但是主动找我来赌一局的是你啊？在赌场开枪，还杀了两个人的也是你吧？我承认我是另有企图，但是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再说了之前我还救了你一条命，要份工作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吧？
心里刷过一片弹幕，但银时表面上还是一张扑克脸，他动了动嘴唇还没决定是要夸对方警戒意识高还是吐槽对方自我意识过剩，高杉就已经冷笑了一声。
“不说没关系，有的是方法让你说。”
他身后的属下走过来，将被五花大绑的人压倒飞机舱门前。
切，不就是威胁要我从飞机上扔下去吗，阿银我又不怕高，才不会怕你。银时在心里不屑，更何况他手上戴着的假发之前给他的万能手表还没有被对方拿走。据说这块表的黑科技堪比柯南的手表，有什么降落伞，打火机，MP3，手机通讯，移动wifi，指南针之类的奇葩功能，他自然不必害怕。
于是被摁倒在舱门前的家伙，一边嘴上说着高杉先生你在说什么啊天地良心我只是一介平民什么都不知道啊，一边有恃无恐地往机窗外又瞄了一眼。
飞机正飞行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透过平流层薄薄的白云，可以看到底下的汪洋大海。
汪洋大海。
汪——洋——大——海——
坂田银时头晕了，坂田银时腿软了，坂田银时投降了，坂田银时结结巴巴地说停停停，我什么都说，你们先把我放下来。
高杉点点头，示意属下放手。
“说吧。”
他一抬下巴，霸气地吐出两个字。
“我说，我说……”
失去支持的一瞬间，坂田银时瘫倒在地板上，满身冷汗。他狠狠深呼吸了几下，才喘过气开口。
“我叫坂田银时……”
06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银时正把自己名字最后那个“时”字拖得很长，为了给自己拖延时间找出一个好借口来敷衍高杉。然而还没等他想好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几声凌乱的枪响。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躲避，几颗子弹飞过他的眼前，高杉身后的几个保镖应声倒下，鲜血喷溅到天花板上。
还好高杉本身还没事，他低头一侧身，一枚子弹堪堪从他面前擦过，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很抱歉，高杉少爷，为你工作很愉快。但是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脚步声和说话声从身后传来，眼前的小少爷手上甚至还没有一把枪，简直是要被人当成靶子打。
这下事情可糟糕了，坐看鹬蚌相争是不错，但是在得知核弹的下落之前，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高杉就这么死了。
特工先生在此时终于发挥了自己的极限潜能，他挣开手上的束缚，一个跃身将高杉扑倒在自己身下，同时抢过尸体手中握着的手枪疯狂地反射回去。
飞机在气流中颠簸，耳边是不间断的枪鸣。他和高杉扑在地板上，不由自主地向后滑去。桌上的红酒瓶掉下来，红色的液体洒了他满脸，而又更多更粘稠的红色液体在空中炸开。
一分钟后，机舱内彻底平静下来。看着眼前那三人已经完全变成了尸体，银时才惊魂未定地扔下枪。
“他们是谁？你飞机上怎么会有那么危险的家伙？”
高杉此时被银时压在身下喘不过气来。他挣扎了几下却推不开身上的人，只能抬头瞪他，表情复杂。
“……他们是这架飞机的飞行员。”
“什么？！”
银时惊呼，抬头看到大门敞开空无一人的机长室，才发现整架飞机已经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向下俯冲的角度。
他说他们怎么好像还在一路往下滑呢？！
“咳，大少爷别怕别怕，你知道救生衣和降落伞在哪里吗？”
银时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又一把拉起高杉。他像个眉头苍蝇似的乱转，抓着救生衣就要往高杉头上套。
“大少爷你会跳伞吗？啊，不会没关系，阿银我会，等下我们合用一把伞，你只要闭着眼睛抱紧我就可以了——啊啊啊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没想到大少爷不仅高冷地不甩他，还径直往机长室跑，不是被吓傻了吧？
银时扯着他的手跟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冲进了机长室，然后就看到——
就看到大少爷十分熟练地按了操作界面上的几颗按钮，再用力一拉遥控杆。
银时一个踉跄，却也感受到飞机停止了下坠的趋势，甚至开始慢慢上升 。不一会儿就重新飞回平流层，甚至飞得比之前更平稳。
“哈高杉君真不愧是黑帮家的大少爷，还会开飞机啊。”
坂田银时顿时换了脸色，像个没事人一样，十分顺口地恭维着。如果不是他另一只手上还捏着救生衣的话，完全不能想象刚才慌得六神无主的人也是他。
“是啊，我不仅会开飞机。”
打开自动飞行模式，高杉转过头来看他，脸上居然还带着笑。
这笑容不由让坂田银时心里一紧，他觉得似乎每次高杉笑起来的时候，都不会有好事发生。但是他惊疑地看着高杉的笑，刚才子弹在他脸颊上留下的血痕还没有干透，细密的血珠冒出来，配上他碧绿的瞳色，居然有点诡异的好看。
“我还会开枪。”
然而高杉晋助就这么笑着说，举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手枪，抵在银时的眉心。
07
“身手不错，枪法够准。对了，还有赌运也不坏。”
“咔哒”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坂田银时，你到底是谁？”
黑洞洞的枪口就在眼前，即使是身经百战如银时也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这时他又想起了他的万用手表，但是那块手表什么多余的功能都有，偏偏就是没有麻醉针或者子弹之类的功用。总部那群军需官那么几百集的柯南都是白看的吗？！银时在心里不满地吐槽，但也毫无办法。
保命要紧，赶紧想个办法把大少爷忽悠过去啊！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拿手推开了枪口。
“停停停，大少爷，我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哦？”
对方玩味地应了一声，枪口又跟了上来，隔着手掌直接敲在他的脑门上。
“其实我是、我是——”
是什么呢？！一向能嘴炮的家伙差点在时候卡壳了。
他应该编点什么故事取得高杉的信任，可是现在他对高杉的事一无所知。都怪假发给的坑爹资料，他现在只能想到眼前这个冷着脸持着枪的黑帮少爷，还有照片里那个端着父亲遗照的黑发青年。
“我是你父亲派来保护你的保镖！”
银时缩着脖子一口气说完，又很怂地闭了眼睛不敢看高杉。
因此他错过了高杉脸上转瞬即逝的微妙神色，只听到对方的一声嗤笑。
“就你这样的保镖？”
听起来有戏。
银时立刻睁开眼睛，抓住机会打蛇随上棍，连语气都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是啊，要是没有我这样的保镖，你已经死在刚才那人的枪下了吧，还是喉咙被那杯酒烧一个大窟窿？被宠坏的高杉大少爷？”
“我父亲怎么可能雇佣你？”
那个人已经死了，早在一个月之前，还留下了无数的烂摊子。
“因为你父亲爱你，但又不想你知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他不得不把生意交给你，但是又害怕你无法应付，所以派我来暗中保护你。”
坂田银时突然发现他嘴炮起来连自己都能说服。明明一个月前他还坐在电视机前把黑帮老大的生平爱恨情仇当狗血连续剧看，如今却在他儿子面前假装自己是他值得信赖的好下属。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你现在看到了吧，他的预感是对的。有人想杀你，而且不止一个，连你的飞行员都会为了钱背叛你。”
“而我是来保护你的。你父亲信任我。”
他说着，甚至往前迈了一步，用力地直视着高杉的眼睛，主动用额头递上对方枪口。
“所以你也该信任我。”
长久的沉默，无声的对峙。
“我父亲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只有一些他认为我该知道的东西。”
“好吧，保镖先生。”高杉终于松了口，“如果你有一句话在骗我的话，我保证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拿着枪退后了两步，重新坐回驾驶位上。
“要保护我，可以。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明面上跟着我。还有，给我拿杯红酒来。”
真是骄纵的大少爷，颐指气使的，坂田银时默默叹气。
但是好歹安全度过了危机。他至少能暂时松口气，然后按对方的要求从飞机后舱给他找出一瓶完好的红酒来。
诶不对啊，等一下，开着飞机还喝酒，这算酒驾吗？！
算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08
半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基辅，带着一机舱的尸体和唯二两个活人。
高杉晋助下了飞机，二话不说拔腿就走，银时只好一路跟在他身后。
“我们现在去哪里？”
“没有必要告诉你，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你只是我的保镖，不是我的搭档。”
走在前面的人没有回头，长风衣的下摆被停机场的烈风撩起，差点打到银时的脸上。
真是太嚣张了，银时腹诽。
“你连要去哪里都不告诉我，让我怎么保护你？”他很硬气，或者说死皮赖脸地跑上前拦在高杉面前，“如果你那么不在乎命的话，直接告诉我就好了，那我也不用再为你死去的爹工作了。”
银时觉得对方的眼神简直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但是幸好他皮厚不怕。应该说自从飞机上那一次对峙之后他就不再害怕高杉了，甚至能在他面前耍起无赖来。看似心狠手辣的黑帮小少爷居然意外地单纯好骗，死去的父亲似乎是他的软肋。
而坂田银时运气很好地，赌对了他的软肋。
“先去酒店休整，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高杉最终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哎呀，你早说不就好了吗，真是难伺候的小少爷。”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无赖的保镖先生满意地收了手，转身向前走去，“那么现在就去酒店吧。诶，小少爷你怎么还不走，难道还想要阿银我背你么？”
“不用！”
高杉晋助黑着脸，咬咬牙跟了上来。
黑色的加长轿车停在酒店面前，后座另一边的银发小哥手明眼快地开了车门跑下来，赶在酒店的侍者之前拉开车门，将车的主人请了下来。
高杉晋助下车，铁青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
银发小哥，当然就是坂田银时，却毫不在意，反而极其狗腿地跟在高杉身后。他甚至还一出手将后面紧跟上来的某个戴墨镜耳机的黑发小哥拦在身后，力道大得能把人家的胳膊卸下来，百分百地入戏演好了一个忠心尽责的好保镖。
“放手，”听到后面的动静，这次高杉终于回了头，“这是万齐，我的属下。”
“哦哦，误伤误伤，抱歉啊小哥。”银时松了手，毫无愧疚感地拍拍万齐的肩膀，“谁让你带着墨镜耳机的，一看就是一张炮灰反派脸呢。”
“……晋助，他是谁？”
河上万齐带着墨镜，冷着张脸表情不变，显然不想理他。
“坂田银时，新来的保镖。”
高杉显然也并不想花时间介绍他们互相认识。
“明天和我去见个人。你有一晚上的时间去洗个澡买身新衣服，把自己收拾得能见人。”
高杉边走边说，把一张酒店房卡扔到银时脸上，又很嫌弃地瞥了银时一眼。
超过一整天没有换洗过的廉价黑西装正皱巴巴跟条咸菜似的挂在银时身上，上面还满是血迹和汗液，散发着恶臭。
“哦，可是我没有钱啊高杉少爷。”
坂田银时很无辜，他更希望高杉扔给他一张信用卡。
“用之前在赌场里给你的那些钱！”
高杉用尽最后的耐心回了他一句，砰地关上了房门。
“你漏掉了一个输字，大少爷。”
坂田银时不死心地对着紧闭的房门说。
“哦对了，还有你啊小哥，下次听人说话的时候最好把耳机拿下来。”
他刚朝自己的房间方向迈开一步，又迅速转过头，对守在高杉房门口的万齐说。
09
走进房间，仔细检查过没有摄像头和窃听器之后，坂田银时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打开通讯工具联系总部。
“银时，你现在在哪里？！还活着吗？！”
蓝牙耳机的另一头传来桂夸张的叫声。毕竟银时已经失联了将尽三十六个小时，总部已经快要在他的档案上盖上另一个任务失败的章了。
坂田银时无视他的大惊小怪，三言两语说清了现在的情况。
一捋时间线才发现过去一天半的事情发展得多么飞速而脱缰。原本他们只是计划暗中接近高杉套取核弹下落，然而银时现在不仅意外顺利地潜入了鬼兵队，还成为了高杉晋助的贴身保镖，取得了他的信任，呃，至少是一部分的信任吧。
而桂那边，现在了解的情况还是有限。但是最近据说最近行动活跃的军火商也正在基辅，说不定高杉千里迢迢从日本飞到这个鸟不生蛋的欧洲小国来，就是为了脱手核弹卖个好价钱。至于天照院，那群讨人厌的乌鸦神出鬼没飞遍世界各地，其首领的行踪更是难以掌握。
因此他们现在也只能暂且紧跟着高杉，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是这样了银时，在搞清楚核弹的下落之前，你就先当好高杉的保镖吧！而且说不定明天高杉要见的就是买家呢？那到时候你只要趁他们交易的时候开个黑枪直接抢过来好了。”
桂说得顺理成章轻而易举，嘴皮子一张一碰，啪叽一声核弹就能到手了这样。
坂田银时无力吐槽。假发怎么能想得那么美。那万一要是明天高杉要见的人是胧的话，他不就当场死得透透的了？
“银时你应该没这么倒霉撞上吧？这么小概率的事都能碰上，那还不如相信你打小钢珠都能中大奖了呀？相信我明天高杉要见的肯定是买家，你到时候把核弹抢过来逃回来就万事大吉了，总部会给你支援的！”
“GOOD LUCK，银时！”
桂小太郎愉悦地自说自话挂断了通讯。
银时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昨天虽然打小钢珠没有中大奖，但是打老虎机却中了。
摘下耳机扔到一边，银时郁闷地整个人倒在床上。
首先，他还是不知道核弹在哪里，以及为什么有人要暗杀高杉。现在的局势实在是乱成一团，甚至不知道到底有哪几方势力下了场，想得他头都要痛了。
再者，为什么他的任务除了是要搞到核弹之外，还莫名其妙地变成要保护高杉了呢？
……
心好累，国家特工屈尊来给黑帮小少爷当保镖，有人会给他加工资吗？
酒店的床很软，再加上这一路神展开已经搅得银时筋疲力尽。他躺在床上纠结着纠结着，居然就这么进入了梦乡。
结果梦里，九泉之下的高杉老先生居然挣扎着要爬起来给他发工资，吓得银时哇哇乱叫掉下了床。
10
第二天早上，银时还没来得及从地板上爬起来，就被叫去了高杉的房间。
他凌乱着头发，拖着步子走进去，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高杉很嫌弃地瞪了他一眼，问他昨天晚上干嘛去了，似乎很是嫌他丢人。
“没干什么……”
银时边说边又打了一个哈欠，含糊地回答。他总不能说他自己昨天在梦里被小少爷他爹追了一个晚上吧。这样的话，估计高杉就不只是瞪他一眼那么简单了。
当然他们并没有在这种细节上纠缠太久，毕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显然前两波暗杀的目标都只是高杉。昨晚万齐按照高杉的指示去查了杀手的身份，却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些人只是单纯被雇佣的杀手，而背后真正的敌人依旧身份不明。
“所以高杉君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银时抱怨，他的目的只是想这个高杉找到核弹而已。谁知道这小少爷的处境居然这么凶险，走到哪里都有人要杀他，这不是无形中加大了他的工作量嘛。
然而高杉和万齐也是毫无头绪，高杉刚接任不到一个月，根本还没来得及树敌。而至于他去世的父亲这边，据万齐所说，高杉老先生早几年开始就低调做人，应该也没什么仇家。
面对这两个此前大概毫无危机意识的家伙，银时整个人都没了脾气，这年头黑社会还需要特工来帮忙寻找仇家？他不满地去看万齐，万齐带着墨镜根本瞪不到他。他又转头去看高杉，高杉低头不看他，又在敲电脑键盘。
“这人命关天的事，大少爷你能别抱着电脑了吗？”银时忍不住说。
高杉不说话，手上也没停，只是快速地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
在对方无声的蔑视下，银时败下阵来。他无奈地再次开口，循循善诱。
“大少爷，你手上就没什么很多人觊觎的东西么？比如说……”
他停顿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因为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而感到有点紧张。
“比如说……核弹……？”
这两个字一出口，高杉顿时变了脸色，啪得一声合上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他身边的万齐心领神会，立刻举了枪抵在银时的太阳穴上。
“你怎么知道核弹的事？”
这无疑是承认的意思了，银时想，甚至没有在意近在咫尺的那个枪口。他都快要习惯了，高杉虽然动不动就对他拿枪动刀的，却没有一次真下手杀了他，还三言两语就被他套出了真话。
果然还是涉世未深的小少爷，真是好骗。
“不只是我知道，我估计现在全球各大军火商都知道了。不然你以为那个谁是怎么死的。”
结合之前他和假发掌握的情况，银时理直气壮地瞎编了一通，半真半假。比如说冤死的反派先生自从一个月前开始就放出了他手中有枚轻量核弹的风声，并且频频与各大军火商接触，这是真的。而因为和交易对象谈崩所以被杀，这是假的，其实他是死在银时的枪下。
至于那枚核弹到底是怎么到了高杉的手上，他确实不知道，也就没敢瞎掰。
而高杉沉默地听着，示意万齐放下枪。
“那枚核弹现在在哪里？你打算怎么办？”银时决定趁胜追击，“那东西肯不能留，赶紧脱手算了。那些军火商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个谁就是前车之鉴。”
“这不用你关心。核弹在绝对安全的地方，这两天我就会把它处理掉。”结果高杉没有松口，“你只要跟在我身后保护我就够了。”
银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他居然忽略了高杉自己也是涉猎军火买卖范畴的黑帮，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高杉又低下头去玩他的电脑，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声音。
“你可以走了，别忘了晚上和我去见个人。”
分析完情况就无话可说，高杉连多看银时一眼也不想，开口就要赶他走。
“见什么人？”
银时不死心，扒拉着椅子不肯走。
“我的老师。”
高杉居然想了想才回答。
11
高杉口中的老师显然是他信任的人，因为当晚他只带了银时和万齐两个人出门。
他们走进一家看起来高档的酒吧，挑了隐蔽的角落坐下，高杉依旧拿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身为保镖的银时只能很尽责地站在高杉身后，和万齐两人大眼瞪小眼，或者说是大眼瞪墨镜。
酒吧里灯光昏暗，银时看着万齐那张扑克脸看得发困，又转过头去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然后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那个人，白色波浪卷发，浓重的黑眼圈。
天照院首领，三羽之一，胧。
这就是高杉的老师？
银时惊骇万分，那一瞬间他甚至来不及想是该吐槽假发太乌鸦嘴还是自己运气太背，只能当机立断转身就逃。结果因为睡眠不足意识恍惚，一个左脚踩右脚摔倒在地板上。正面朝下，标准的扑街姿势。
“你又怎么了？”
高杉从电脑中抬起头，不耐烦地问他。
“肚子痛，去厕所。”
银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是埋着头躲在高杉椅背的后面，生怕被胧看见。没办法，他那头银色天然卷的特征，简直和胧一样好认。
幸好高杉没有在意，只是皱皱眉头让他快去快回。
银时猫着腰混进人群里，还没来得及联系假发，就再度听到一声枪响。
人群立刻慌乱起来，本身应该早就对枪声免疫的坂田银时此刻听到枪声却不由一惊，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回去找高杉，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被胧发现了。
高杉正被万齐护在身后，两个人举枪向着之前枪声来源的方向。然而现场一片骚乱，根本找不到杀手的所在。银时冲上去拉着小少爷就跑，将自己挡在他的身后，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车上。
“万齐呢？”
后面的枪声紧跟了上来，高杉被银时塞进车里，与子弹隔着车窗擦过。他回头去看，才发现另一个人没有跟上来。
“别管他了。”
银时必须要扯着嗓子喊才能盖过枪声，他一狠心踩了油门，方向盘一转就开上大道跑起路来。
身后的杀手依旧紧追不舍，对方连开了三辆车来围堵他们。子弹疯狂地打在车窗上，不知号称防弹的玻璃还能撑多久。此时他们两人已经没有空闲去关心别的事了，银时只顾着飙车甩掉追兵，而高杉拿着手枪看着车后，偶尔放两枪去阻拦他们。
飘逸，甩尾，侧滑，闯红灯，逆行，甚至从路障上直接碾过去，银时第一次知道原来现实生活中开车能开得比游戏赛车中更疯更刺激。他们一路逃亡，将整个小城的交通搅得一团乱。身后的枪声和刹车声油门加速声不绝于耳，小少爷端着枪表情紧张，看上去身手和他共事过的搭档们不相上下。
“高杉！”
银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扯着嗓子向后座喊。
“我们要逃去哪里？你认识路吗？”
12
他们最终被迫在某个死胡同前停下来，身后汽车轮胎滑地的声音逐渐接近，坂田银时没来得及细想，跳下车拉了高杉就跑。
他们翘了门锁，闯进街边的仓库里，躲在林立的金属货架和纸箱之后。
追兵很快赶来，第一队只剩下三四个人，砸了仓库的铁门走进来，端着枪环顾四周，脚步声刻意放轻，小心谨慎。然而再小心的人碰上了银时也没什么用。谁让他的拿手好戏就是听音辨位，躲在角落里打黑枪，佐证之一就是在训练营的时候他只有暗算这一门课的分数远远高出及格线。大晚上的光线昏暗，仓库里又没有开灯，在对方还没有摸索到电灯开关时候，银时便听着声音直接把子弹往脚步声的来源扫射，高杉在他后面偶尔补上几枪，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完美解决。
“起来，走了。”
敌人倒了满地，高杉走过去朝尸体上各补了两枪，转身准备离开，却发现坂田银时还蹲在刚才他们藏身的角落里，一动也没有动过。
小少爷走过去踢银时的膝盖。不知道下一波追兵什么时候就会来，现在他们最好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稍微——等一下。”
银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依旧缩成朵白蘑菇蹲在那里，连高杉刚才那一脚都没有躲开。
高杉不耐烦地站在他面前问他又怎么了，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就算他再怎么厚脸皮，也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突然硬了这件事的啊？！
紧张激烈的枪战本来就令人兴奋，肾上腺素升高的情况下会发生这种事也很正常。然而理论上的接受不代表着现实生活中发生时可以淡定处理。银时很窘迫地捂着裤子蹲在那里，心里怎么也想不通。收拾三四个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更不要说还有地形的有力掩护。他经历过更多比这还要凶险刺激的事件，怎么偏偏就这次撞了彩，还当着个麻烦的大少爷面前？
高杉见他蹲在那里左扭右动就是不站起来，沉了脸转身就要走。
银时当然不敢让他就这么走了，心急之下，一把拉了高杉的手。高杉措手不及，被他扯了下去，空着的另一只手那么一甩，正好意外碰到对方高高翘起的下身。
很热，很硬……
“坂田银时！”
终于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高杉像是被烫到般迅速收回了手，咬牙切齿地叫了银时的名字。
“不好意思啊，大少爷——”
既然连这种事都已经被撞破，银时顿时觉得自己的厚脸皮又上升了一个境界。即使在黑夜里他也能感受高杉无疑红了脸。一直形象冷酷的大少爷在此时居然有这种算得上纯情的反应，他觉得有趣，甚至有点坏心眼地想要再捉弄他一下。
“这种事也是人之常情嘛。要不……你帮阿银解决一下？”
银时恶作剧似地攥紧了高杉的手不放，甚至还要拉着他往自己的下身探去。
即使是刚才的激战也应对自如的大少爷现在完全僵在那里，整个人热得像只蒸笼上的虾，散发着热气。那热气辐射到银时的身上，银时悲剧地发现，自己本来就躁动的下身，好像不知为何变得更加兴奋了。
什么叫做玩火自焚。
银时很尴尬咽了口口水，喉咙滑动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他拉着高杉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摸还是不该摸。此时他才恍惚地发现，不愧是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高杉的手背摸起来意外的光滑，黑暗中那一张红透的脸其实也很俊俏。刚才开玩笑地那一句帮忙解决一下，其实仔细一想居然还是个不错的主意。
真是鬼迷了心窍。
幸好他最终没机会鬼迷心窍太久，面对他的调戏高杉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了一句好啊我帮你。
那笑声在银时耳朵里听起来简直勾人，然而就在他心猿意马的时候，对方狠狠地一脚踢了过来。
高效地解决了问题。
一分钟后，银时悲惨地捂着裤裆走出仓库，坐进驾驶座。在启动引擎之前，不忘抬头从后视镜里哀怨地看了高杉一眼。
他怎么忘了呢，每次看到高杉笑的时候，自己就准没好事。
13
回到酒店之后他们吵了一架。万齐还生死未卜，高杉的情绪不好，忽略刚才仓库里的小插曲，银时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先不管胧是否就是高杉信任的老师，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处理掉那么核弹。短短几天内高杉就遇上了三次暗杀，绝对都是冲着核弹来的。
银时这么坚持，高杉却不以为然。
“小少爷，你能别玩电脑了吗？”
银时有一种想要抢过对方电脑的冲动。
“认真地告诉你，你现在很危险。把那枚核弹转手，好不好？”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是真心希望高杉快点把那枚核弹转手的，交易或者暴露出核弹所藏的地点都好，让他快点把东西拿到手完成任务就好。
在高杉身边几乎每一秒都是险象环生，再呆下去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潜意识在告诉他，他想逃。
“不可能。”
高杉想也不想一口拒绝，语气平淡但不容商榷，眼睛居然还是盯着电脑屏幕。银时彻底火大，一把拗过高杉的肩膀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一定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这又管你什么事了？”
高杉问，眼睛里的碧色深不见底。
“因为我要保护你啊。”
银时挫败，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高杉的眼睛。永远是真话假话挂在嘴边分不清的家伙，此刻居然有点心慌，这话说得太真了，真得他自己都要相信了。
“那也不可能。”
连他都要相信的话，更不用说高杉了，高杉口气稍微软了下来。
“事实上现在没有人能拿到那枚核弹，我也不能。”
他挣开银时的双手，把他一直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拿给银时看。黑色的操作屏幕，白色的数字流不断快速滚动。
“除非能解开这个密码。”
事实上银时所寻找的核弹从一开始就在高杉手中。他的父亲近年来行事低调，几乎不沾军火生意。而他死前做的最大也是最不为人知的一桩买卖，就是买了下这枚核弹，然后作为大学毕业的礼物送给了高杉晋助。当然前提是，他能解开他父亲设下的密码，找到核弹的所在地。
“等、等一下？！”
信息量太大，银时一时处理不过来。他以为他们是在演动作片，没想到还有解密的内容？
而且——
“……为什么毕业礼物居然是那么危险的核弹？”
“因为他当初问我想要什么 ，我说毁灭世界。”
哪来的这么中二的孩子和这么溺爱的父亲啊？
“……那为什么毕业礼物要设密码程序？”
“因为我的专业是计算机。”
敢情这是在测试自家儿子的专业水平？
“……那，关那个谁什么事？”就是他不小心干掉的那个。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核弹藏点的人，如他没有死的话。”
也就是说，银时很努力地转动大脑想理清事情的顺序，高杉他爹买了核弹又设了密码藏好了地点要送给高杉当毕业礼物，结果人还没撑到高杉大学毕业就撒手人寰。当初藏了核弹的家伙见高杉父亲已死，动了心思要转卖核弹，结果被总部追查到，不小心派了自己出马意外搞死了那家伙。小少爷临时接任父亲的位置，发现了核弹的踪迹，打算自己解开密码找回核弹，同时求助于“老师”或者说天照院，希望找回核弹之后能妥当处理，说不定还脱手赚一笔。
情况真复杂……
你说高杉他爸送礼物送什么不好送这么腥风血雨一武器，或者说高杉晋助你当年要什么不好说要毁灭世界？
你爸真的能把这个世界毁灭了给你看啊！？
银时无奈地想，又不死心地动了动嘴唇：“……那……”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高杉快要被这个人烦死了。
“最后一个。”
“说。”
“高杉少爷你搞不搞得定密码啊？”
银时死鱼眼一眨一眨，特别期待地看着高杉。
然而高杉少爷黑着脸又不说话了，高杉少爷一把拽过电脑又开始工作了。
……
银时默默在心里给高杉打了个学艺不精的标签。
14
幸运的是万齐在不久之后安全归来，还带回了胧的口信。
出乎银时意料的是，高杉的老师并不是胧，而应该是比胧更难缠的存在，不然堂堂天照院首领为何要为他传话。
总之这位神秘的老师让高杉放宽心，暗杀他的人会有天照院解决。而他只要专心找出那枚核弹的下落，后面的事天照院也会为他处理。
所以不毁灭世界了，终于知道还是赶紧把这烫手山芋脱手比较好？银时吐槽。
听了这话高杉很别扭地反击说人都是会过中二期的，银时撇撇嘴却是不信。
高杉埋着头忙着解决密码问题不理他，银时蹲在一旁看了半天，看不懂也帮不上忙，于是决定回房间睡觉。
回房间之后他又和桂通了一次消息，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桂也是无话可说。高杉父子俩心大到把这枚核弹当做的游戏，而他们除了期待高杉快点解开密码或者银时找个机会把整个密码程序销毁掉之外什么也不能做。但是桂那边发现的新线索是，天照院最近和名为天道众的组织走得很近。天道众是世界最神秘也是最危险的恐怖组织，如果那枚核弹落到天道众手中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今晚的梦里，高杉老先生倒是没有来追他了，追他的人换成了高杉小少爷。
小少爷在黑暗中举着枪一步步逼近，居然还在笑着叫银时，那笑声听得人心惊肉跳，吓得银时在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发现高杉的下属又在砸门叫他起床。
原来高杉来基辅就是为了见他的老师一面，既然见不到就决定回日本，至少在自家的地盘上危险还会少点。因为之前一出出的意外，他现在身边带的人只剩下了银时和万齐两人。
万齐在开飞机，高杉在客舱坐着，银时站在高杉身后发呆。
“那个密码程序到底有多难解？”
银时无聊地没话找话，或者说刺探情报。
密码其实并不难解，只有八位数，然而没有任何线索提示，且只有一次输入机会，密码错误所有信息全部自动销毁。高杉只能另寻他途，从侧面突破试图瓦解程序。然而这程序意外复杂，即使是身为计算机专业高材生的高杉也无从破解，他强烈怀疑这程序是他父亲专门找了人设计好来玩他的。
“那你随便输个试试不就好了。”
银时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弯下腰去看高杉的电脑界面，呼吸吐在高杉的耳后。小少爷居然诡异地红了耳朵。
银时趁高杉没有防备，伸手就去抢他的电脑。高杉正好开着输入密码的界面给他看，银时一个手快，八位密码被他输了七个进去。
“你在干什么？！”
高杉反应过来，当即要去抢。恰好这时飞机遇到气流上下剧烈颠簸，银时抱着电脑猫腰躲过，高杉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往银时的身上倒过来，即使在倒下的过程中也不忘掏出枪警告银时不准再动键盘。银时顶着高杉的枪口敲完了最后一个字母，然后手一抖，随着飞机的颠簸不小心把电脑甩了出去。
赶紧输错了密码把核弹藏点的信息完全销毁就好了，这样就没有人能知道那枚核弹在哪里了，他就圆满完成任务二话不说跳飞机逃走啦！
看着电脑摔出去的时候，银时的内心是这么想的。
你问他怎么不想想万一输对了密码怎么办？开玩笑，这不知道十后面多少个零分之一的概率都能被他撞对的话，他早就打小钢珠打成亿万富翁了好吗？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狗血，要是真输了密码估计还不等银时跳飞机逃走高杉就能一枪崩了他然后鞭尸，故事还怎么编下去。
于是银时和高杉就眼睁睁地看着电脑屏幕短暂地黑了下屏，然后快速地显示出一张地图。两个人都懵逼，连一个人倒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都没反应。
银时僵硬地转头去看还倒在他身上忘了起来的高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很努力地回想自己刚才到底搞笑般地敲了什么东西进去。
然后他想起来了。
“高杉君，你父亲为什么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煽情？！”
他刚才输入的密码，八个英文字母，I LOVE YOU。
15
飞机安全降落，从飞机上走下的三人神色却都不对劲。
车早就等在机场，万齐负责开车，银时坐在他身边，只有高杉一个人在后座。他仰着头背靠后椅，闭着眼睛，似乎很累的样子。
一路的沉默。
“如果有下次，坂田银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车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高杉晋助突然开口说。
听到这话，银时打了个冷战，竟然心虚地不知如何接话。
目的地是高杉家的旧宅，也就是那张地图显示的地点。
高杉打开了指纹锁，从大门走进去。这座宅子自从高杉十四岁那年被父亲扔出国后，就再没人居住。现在却是摆设如旧，干净整洁，连粒多余的灰尘都没有，看来是有人常来打扫，刻意维持原样。
地图上只说了核弹就在旧宅里，再没有更明确的地点了，应该是高杉老先生留下的又一个考验。但是这宅子不小，三层楼的独栋别墅还带花园，三人分头找了一阵，还是一无所获。
他们今天刚飞回日本，一到机场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里一通乱找。这一番折腾下来，时间也不早了。这地方在远郊，离鬼兵队总部离得挺远，来回一趟都要耗上半天时间。于是高杉决定先暂且在这里住下，等找到了核弹再回去。
晚上的时候，高杉当然是回他之前的卧室睡，万齐则找了间客房，至于银时——
银时倒霉地被反烤住了双手，扔在高杉卧房的地板上。
“高杉少爷我又怎么了——”
银时不满地抱怨，不知道这位大少爷为什么又突然翻脸，一时没反应过来就中了招。而且更可怕的是为什么高杉在卧室里随便一摸就能找出副铁手铐来，确定他在十四岁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再废话就把你的脚也捆起来。”高杉皱眉，“防止你在我睡觉的时候再搞出什么事。”
敢情他在小少爷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好吧。”银时叹口气，往床上一躺，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
结果高杉又踢他，“谁让你睡床上了？”
床可是他睡的地方。
“那我睡哪里？！”银时还赖在床上不动，转过头看他。
“地板。”
高杉下巴一抬，万齐十分及时地把一床铺盖扔在地板上。
“……真是没人性的大少爷。”
银时腹诽。
高杉闻言笑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床沿上又玩起了枪。
冰冷的金属光泽闪瞎了他的眼，坂田银时立刻很没有骨气地站起来，钻进地板上的床被里。他双手被拷在身后，使不上劲，只好用脚在那里跳来跳去，活像只乱扑腾的虾。
16
不幸的是这一晚还是没有休息好，凌晨的时候又有陌生的客人来叨扰。
对方显然也很熟悉这里的布局，进门之后直接闯进了高杉的卧室。高杉和银时都习惯浅眠，听到脚步声立刻警觉。高杉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枪迅速应战，银时当然也想帮忙，但是他的手还被拷着，不拖后腿就很不错了。
又是一场混战。
万齐听到动静后匆忙赶来，加入战局。他和高杉两个人勉强应对着，只有银时一个人很狼狈地躲在床底找手铐的钥匙。
“银时你快点。”高杉回头喊，好像对这个关键时候失去战斗力的保镖很不满。
“就来了，大少爷你再撑一会儿。”
银时刚把钥匙拿到手，正蹲在那里反手解锁。他郁闷地回了一句，心想高杉还好意思嫌弃他掉链子，也不想想是谁把他手给拷上的。这么想着他又往高杉那里望了一眼，高杉正躲在衣柜后换弹夹，一时竟没有注意到，又是几发子弹朝他的方向打过来。
“小心！”
银时本能地扑出去挡住高杉，解了一半的手铐被他就此挣开。他张开双手搂住高杉的肩，将他带到一边更安全的地方。
耳边依旧是密不透风的枪鸣声，银时却低笑着用自己的气息包裹住怀里的人。
“又救了你一次，小少爷。”
接着腿一软就要往高杉身上倒去。
没办法，小腿中了一弹，好疼啊。
这一波的杀手来得太多，他们只有三个人，抵挡不住。高杉带着他们往地下室撤，这里毕竟是他的家，有些隐蔽的藏身点和机关只有他才知道。
他们顶着枪林弹雨关上地下室入口的大门，终于暂时安全。这时除了银时小腿中了弹，万齐手臂上也挂了彩，只有高杉一个人毫发无伤。银时跪坐在地上，喘着气问高杉怎么办。高杉一时也没什么主意，决定先处理伤员。
万齐的伤并不严重，躲到一边自己上药去了。银时却不一样，他左腿上鲜血正淋淋地往下流，子弹还嵌在肉里。他夸张地大呼小叫着，硬是要高杉帮他处理伤口。
“毕竟阿银我也是为了救你啊，高杉少爷？”
高杉嫌他烦，拿了钳子就去戳他的伤口。银时吃痛地呻吟了两声，终于讪讪地闭了嘴。
结果安静了没两分钟银时又开始不老实。他坐在地板上，高杉蹲在他身前给他取子弹。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他只要一低下头，下巴就能碰到高杉的头顶。他垂下眼睛盯着高杉看，总觉得有一阵淡淡的味道从对方的身上传出来，不是沐浴剂，也不是洗衣剂的味道，但是干净又清爽，很好闻。
“大少爷你还抹香水么，这么香？”他忍不住问。
闻言高杉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下手又重了两分。他当然不抹香水，甚至也不觉得自己身上香。现在整个地下室都是血腥味和医用酒精味，他觉得这种情况下还能闻出什么香味的银时才是奇葩。
呲——
这时候高杉一个抬手，子弹被取出来。像是报复，他下手很重，银时疼得龇牙咧嘴，恨不得去咬高杉的头发。
17
“现在怎么办？躲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休整完毕后银时问高杉。外头早就没了动静，但说不定还有埋伏，这样贸贸然出去肯定不行。高杉当然知道从地下室直接去往外面的秘密通道。然而问题是，还没有找到核弹，他觉得高杉不甘愿就这样离开。
高杉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似乎也在思考。
银时没有追问下去，无聊地单脚站立着，一蹦一跳地在地下室里瞎逛。
这里说是地下室，倒更像是个无用的储物间。他在角落里看到了废弃的枪支武器，从模型玩具到真枪实弹应有尽有。他猜测这些都是高杉从小到大的玩具。另一边的书桌上立着几张照片，他走过去看，都是高杉和他父亲的合影。高杉父亲和高杉长得很像，却给人感觉更加冷漠而锋利。他看到年幼的小高杉被父亲搂在怀里，用力端着把直径比他人还要高出一点的猎枪，神情严肃的样子，这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位小少爷从小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大少爷啊你……”
银时开口，他想问为什么这多张照片里都没有高杉母亲，却突然看到唯一一张三人合照。照片里的女人温柔美丽，有一汪黑色长发，抱着还在襁褓里的高杉，微笑着被男人搂在怀里。大概只有这张照片里的高杉父亲看起来才表情柔和一些，散发着疑似幸福的气场。坂田银时忍不住凑得近了一点，仔细去看那张照片。
“你要干什么？”
高杉本来背对着银时，见对方半天没有说完话，忍不住回头去看，正好看到银时伸出手去要碰那张照片。
“啊？！”
银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手一抖不小心碰倒了那张照片。
高杉当即脸色不好看，往这边冲过来，似乎很紧张那张照片。然而还没等他扶起照片，就和坂田银时一起目瞪口呆地发现，他们面前的墙壁正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铅制的保险箱来。
“大少爷，把你的手放上去啊。”
加上万齐，三人面面相觑了半天，还是银时先反应过来，戳了戳高杉。
闻言高杉终于有了反应，按照银时所说的，慢慢地把自己的右手印在那个指纹锁上。
保险箱自动打开，里面那枚不知染了鲜血的武器闪着冰冷的光。
苦苦寻找的目标就在眼前，然而坂田银时在这时所想的却是，如果现在是在玩一个RPG冒险解谜游戏，那他绝对是个自带BUG的挂。
为什么好像他不管干点什么都能触发机关啊？他和死去的高杉老先生到底是有多心有灵犀啊？
坂田银时已经无力吐槽了。
然而这就是身为主角的特殊光环呀，我亲爱的特工先生。
18
他们带着那个铅制的保险箱从地下通道逃走。在通向外界的通道口停着一辆越野车。看到那辆车的时候，高杉一直阴晴莫定的脸色好了一些。
“没想到它还在这里，”他说着打开后备箱，“这是我父亲送我的十二岁生日礼物。”
后备箱底下还有个暗格，大小正好能容纳那个铅箱，这估计又是高杉父亲本身设定好的一环。他把箱子藏进那个暗格里，铅本身就能吸收核弹的辐射，任何仪器都无法探查到，再加上后备箱的暗格，双重保险。
两个伤员理所当然地坐进车后座里，大少爷只好亲自坐上驾驶座。启动前的时候高杉似乎还有些怀念，小心地摸了摸方向盘，才开口发动引擎。
车是声控解锁，听着高杉低沉的声音念出启动两字，银时才突然意识到——敢情这小少爷至少十二岁那年就在开越野车了？
当然现在不需要在意这些细节，早就远离十二岁很多年的高杉晋助现在车技娴熟，在凌晨的黑暗中驾着车哄哄地开上了逃亡之路。银时紧张地扭头盯着窗外，倒不是在担心追兵，而是在想，现在应该怎么办。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那枚核弹，然而那核弹被锁在后备箱里，他不可能抢了箱子就逃之夭夭，更何况现在他的腿还受了伤。如同窗外的景色被迅速抛在身后，思绪在银时脑中快速闪过。也许只能暂时紧盯着小少爷的动向，再抽空和桂那边商量。他在权衡利比之下终于下定了决心，没有想过也许是自己潜意识里不愿意就这么一走了之。
做出决定之后，他才想起来问高杉他们要去哪里。因为车内座椅高度的问题，而不是小少爷的身高问题，他坐在后座完全看不到高杉的身影，他于是抓了驾驶座的椅背，凑到前边在高杉耳边问。
高杉头也不回地回答说先回鬼兵队的总部，然而一想到那停泊在海岸边的战舰，坂田银时又开始要晕。他鬼哭狼嚎地求高杉换个地方去，高杉似乎被他突然爆发的哭号吓到，不爽地回头说你给我闭嘴，结果嘴唇正好撞上银时的。
他们都清楚那不是一个吻，只是短暂而意外的嘴唇接触。然而还是不禁都慌了神，像是心怀鬼胎。
对方的嘴唇比自己想象的柔软而温热。虽然接触转瞬即逝，那触感似乎还残留在那里，银时不自觉地伸出舌头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惜他最终还是没来得及说，因为车的突然加速，他的身体猛地向前倾，牙齿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高杉回过头去狠狠一踩油门，倒不是因为刚才那个意外而慌乱，而是身后又有追兵赶了上来。
追兵简直如甩不掉的影子无处不在，坂田银时最终如愿以偿，他们没有到达鬼兵队的船上，而是在另一片陌生的海岸前停了下来。
已经无路可逃，身后车辆的引擎声越来越近，还伴着连续的枪声。高杉当机立断直接下车，“大概只有从水路逃了。”
万齐首先跳了下去，银时却在看见海的瞬间就软了脚，浑身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抱着车椅背上，大叫着表示宁死不跳。可惜抵抗无效，他最终被高杉扒下车一脚踢进海里。而高杉打开后备箱将保险箱拎在手里，才跟着跳了下去。
19
坂田银时真的怕水。
而现在他掉进海里，被海水铺天盖地地包围，空气稀薄，水压压得他喘不过气，如同坠落地狱深渊。
最可怕的是，那对他来说不是海水，而是火焰。
火焰般灼人的回忆如同海水涌上来，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的那天，有一个人将他扔进海里，对他说，好好活下去。
而后世界被海水和烈火割裂开。他无力地挣扎，冰冷刺骨的海水淹没了他，而海平面上烈焰似乎要贯穿深海。
他想要向上伸出手，却握不到什么，身上一阵冰凉，心口一阵灼热。
意识快要和氧气一样被剥夺，他看不清被火焰和海水吞没的那张脸。
眼前的光越来越来暗，连最后一丝光芒都被海浪卷走，终于要变成完全的黑色了。
这时突然有人朝他游过来，银时无意识地想要逃离，那人却抓住他不放，用自己的嘴唇撬开他的。
那依旧不是一个吻。氧气通过相接的嘴唇渡过来。温暖而干燥的气息，让他下意识地凑过去，想要索取更多。
那人搂住他的身体，无声地蠕动嘴唇，“抓紧我”。
意识逐渐清醒，他抱紧对方的脖子，如沧海中唯一的浮木。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支撑着逐渐上升，海水流动着从他身上划过。
水压减小，光线亮起。
他终于看清身边的人：黑头发，绿眼睛，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高杉晋助。
20
不知不觉一夜折腾过去，天将亮未亮。
银时喘着气趴在岸边，像一条濒死的鱼，但是没有鱼会是差点在海里淹死的。他惊魂未定地回忆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在海洋漆黑的背景下，方才那些零碎的片段如同老旧的胶片电影，还是最烂俗的那种浪漫爱情电影，虚幻得让人不敢相信。
他看着高杉将保险箱扔在地上站起来。对方同样气喘吁吁狼狈不堪，衣服完全湿透，可怜巴巴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如果不是此时朝阳未至，光线微弱，他也许可以看见对方衣料底下的肌肤。
“起来。”
银时听见高杉简短地说了一声，然而却没有动作。他此时仍然四肢发软。浑身上下唯一有力的地方，大概就是跳动得快要过速的心脏。
小少爷嫌弃地伸出手想要来拉他，银时交出手去，勉强站起来，随即又一个踉跄倒在高杉身上。
他低头看着高杉，对方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一半的眼睛，看上去竟有些符合他现在年纪的纯良。
心脏又扑通扑通地，已经不是失速可以形容，他突然想起之前两次不算亲吻的亲密接触。
“高杉……”
他低声叫着对方的名字。
坂田银时觉得自己魔怔了，在此刻他竟然真的想要吻他，仿佛只有吻到对方的嘴唇自己才能平静下来。
高杉似乎浑若未觉，只是抬着头看他，架着他的肩膀，怕他再倒下去。
天际开始透露出熹微的晨光，银时能看见光线勾勒出对方微张的唇。
他低下头去。
银时不是第一次经历天亮的那个瞬间。然而这次不同，上一刻他低头看着高杉被微光模糊的脸，下一刻旭日跃出地平线，他能够清晰地看到高杉睫毛上颤动着的阳光。
他因此犹豫了一下，没有吻上去。
旖旎的气氛转瞬即逝，有人从旭日的方向走过来。
“好久不见，高杉和……银时？”
21
坂田银时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看到三年前就已经死去的男人从旭日中走出来，晨光洒在他肩上，轮廓模糊泛着金光。
“银时？”
那人和记忆中一样微笑着，连叫他名字时的语气都没有变化。
银时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他是在天堂才看见了对方。然而下个瞬间他又迅速反应过来，不是这样。
身边的高杉先他一步走上去，称呼对方为老师。一贯冷傲的小少爷难得低顺了眉眼，因此他没有看见他的老师在应和他的同时，对他身后的银发保镖露出了怎样微妙的笑容。
而坂田银时清楚地看到了。在看到那笑容的瞬间，他心中警铃顿时大作。他现在当然不是在天堂，对方也不可能重生。剩下的唯一合理解释就是，三年前对方所谓的死亡就是一场骗局。
燃烧的火焰，冰冷的海水，漫天的鲜血，那人对他所说的“活下去”，尘封许久的记忆如同礼花在他眼前爆炸。所有的所有，都不过是一场盛大华丽的骗局。
而现在，最终谜底在那个男人的笑容中揭开。
“好久不见，银时？”男人又说了一遍，依旧微笑着，“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现在……就好好休息吧。”
后脑勺袭来剧烈的疼痛，坂田银时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休息的真正意思，就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听到身后传来的倒地声，高杉不禁僵硬了肩膀，然而他随即又迫使自己放松下来。
“想怎么处置他呢？”他的老师问他。
“……”高杉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现在天色大亮，他抬头看着刚升出地平线的旭日，晨光灼眼，但是他没有回头。
“我最恨欺骗我的人。”他最后说。
“是吗？”听到这话眼前的男人笑意加深了一点，他柔声说道，“那你可要小心了，高杉。以你现在的位置，你必须更加留意身边的人。”
突然后颈传来一阵钝痛，高杉猝不及防，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读懂了眼前男人一张一合的口型。
“比如我。”
咣当，他手中的铅箱掉落到地上。
坂田银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手脚再次都被捆住，无法动弹。四周光线昏暗，阳光只从一扇小窗户中透进来，照在还昏睡着的高杉身上。小少爷睡着的样子意外的安静又好看，可惜他和银时一样被五花大绑着，于是就添了几分狼狈。
银时就这么侧身躺在地上，也不挣扎不动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高杉，直到对方醒来。
“双杀啊，那个老狐狸。”
看到高杉醒来的时候，银时说了这么一句。对方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习惯性地怒瞪了几眼银时，剧烈挣扎起来，试图摆脱捆绑。
而这些都是无用功，一边的银时苦笑地看着他，“看起来我们都被他骗了。”
这个事实似乎对高杉打击很大，小少爷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停止了挣扎的动作。他安静地靠在墙角，腰杆挺直。过了几分钟后他似乎又想通了，重新挣扎起来。整个过程中高杉都很硬气地背对着银时不看他，似乎还是那副冷酷的黑帮少爷模样。
“别闹别扭了，小少爷。”
虽然猜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但是现在情况危急，同是沦为阶下囚的难兄难弟，不合作一把怎么能打败大BOSS呢。银时这么劝说自己，一秒钟选择了觍着脸求和。
“你很想找回那枚核弹吧？现在这情况，除了和阿银我合作以外，你就没有别的办法能逃出去了，更不要说找回核弹了。”
听到这话高杉再度停止了挣扎，然而他依旧背对着银时，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讨厌别人骗你。”银时叹了口气继续说，目光落在地上。他发现在他和高杉之间的地上扔着一支枪。“你也说过会让我生不如死的。”
他边说边奋力地挪动身体，一点一点往高杉那边靠去。对方不说话，于是他将下巴凑在高杉的后颈边，说话间的气息吹起对方散落的乌黑发丝。
“所以至少我们不能死在这里吧？”
“你有什么办法？”
片刻之后高杉终于有了回应。虽然口气比起之前更加冷淡而生硬，但是毫无疑问，他选择了暂时妥协。
“这才对嘛，高杉少爷是个聪明人。”
银时笑了一声，这笑声听在高杉耳里应该是分外刺耳。但是他的声音随即低沉下来，变得严肃。
“不过在逃出去之前，还要说清一件事——你认识的吉田松阳，是什么人？”
22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银时屏住了呼吸等待对方的回答。
高杉终于转过头来，直视银时的眼睛。
在一片暗色中，只有高杉眼底的碧色很盛，里面闪烁着惊讶，戒备……以及疑惑的情绪。
“吉田松阳……是谁……？”
他很认真地问。
吉田松阳是谁？
总部曾经最优秀的特工之一，也是将银时从难民营中带出并且将其抚养长大的老师。
官方资料记录，死于三年前与天照院的对决之中。
然而现在却出现在这里，成为了高杉晋助口中的老师，甚至还一出手就绑了他们两人，抢走了那枚核弹。
然而现在高杉问他，吉田松阳是谁。
“靠！你是刚才被打坏脑子了吗？”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紧张悬疑的气氛统统被高杉一句话搞没了。银时忍不住骂了脏话，要不是现在还被绑着，他已经要抱着脑袋跳起来了。
“就是刚才那个把我打晕又坑了你的人啊？！你不是还喊他老师的吗？！”
“哦……？”小少爷终于知道银时说的是谁了，“原来他的名字叫做吉田松阳吗？”
高杉眨了眨眼睛，那里面的光随之闪动了一下，又迅速隐藏于低垂的睫毛之下。
“但是在我面前，他自称虚。”
虚？
传闻中杀手组织天照院奈落的历代首领都被称为虚。这一代的首领胧却没有这个称号。
而松阳却在高杉面前自称虚，而且还让胧听命于他。
“据我所知，他才是天照院真正的首领。”高杉说。
然而对于高杉晋助来说，虚却是自己的老师。
两年多前他还独自生活在国外，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更没有什么保镖。快要成年却还处在中二期，带着一身从小被父亲训练出来的本领，却只会用在和街头小混混打架上。连父亲打电话来询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都会回答说毁灭世界。
毁掉这个世界就好了，这个冰冷无趣，惹人厌恶的世界。
那天晚上他又被小混混围堵在街角，对方人数很多，刀枪齐上。高杉一个人赤手空拳，难免有些不好应付。
虚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身手利落地帮他解决了麻烦。
“我救了你吧，小少爷。”那个人说。
高杉刚想嘴硬说自己不需要对方救，却看到那个人微笑着在自己面前倒下去。
“那现在，轮到你帮我一次了。”
这时他才看清，对方背后早就浸透了衣衫的鲜血。
高杉最后还是救了对方。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救，也是第一次救别人。
他后来才知道对方的名字叫“虚”，是天照院的首领，也是自己父亲的合作伙伴。
当然，他和自己的相遇只是一次纯粹的意外。
而在那场意外之后的两年多里，虚作为老师教会了他很多东西，是除却父亲之外，高杉晋助最信任的人。
但是两年后，也正是那个人在他松懈的时候下了黑手。
23
“我知道了。”
听完高杉的讲述之后，银时沉默了半天。他依旧不知道松阳为何没有在三年前死去，反而成为了天照院的首领，而现在出现又是为了什么。这一切的疑问也许要等再度见到松阳之后才能得到解答。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先逃出去，才能找到松阳和那枚核弹的下落。
银时这么想着，低下头去看高杉的后腰。
“坂田银时，你想干嘛？！”高杉见银时半天没动静，突然又低头往自己身上凑，立刻感觉不妙，忍不住挣扎起来。
“帮你解开绳子啊，大少爷。”
银时无奈，他试图背过身去用自己同样被捆住的双手去解，然而摸了半天，除了偶尔摸到高杉的手腕之外什么也解不开。他想了想，又转回身来，低头用牙齿去咬开绳结。这个过程算得上漫长，他潮热的呼吸喷在高杉的手心里，又反过来扑倒他的鼻尖上。因为长时间张着嘴，口水从嘴角滴下来。可能是落到了高杉的手指上，对方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却不得不忍耐着。
“搞定。”
银时说着，活动着早就酸得不行的腮帮，骨骼发出咔哒的轻响。
酷刑结束，他面前的高杉挣开双手，又将脚踝上的绳子解开。
然后坂田银时看到对方拾起了地上的枪，转过身对着自己。
“过河拆桥啊。”
银时苦笑，他现在还被捆着手脚，一点逃脱的办法都没有了。
“我能不能问最后一个问题？”他说。
“什么问题？”高杉拿枪指着他。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是在骗你的。”
“……那天晚上万齐回来之后。”高杉顿了一下，“在酒吧的时候胧认出你了。”
“原来如此……你居然也骗了我这么久，演技真不错。”银时感慨。
“比不上你。”高杉冷笑了一声，“我说过我最恨别人骗我。”
“可是我也救过你。”
也被你救过，银时想。
他本来可以在嘴炮一通，说服高杉和自己合作的，就像之前很多次死里逃生时一样。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脑子里只有日出前没有落下的那一吻，他突然觉得有点难过，那一刻高杉在想什么呢，他知道自己想要吻他吗。
然而他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了，真与假，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先不要管这个，我们先一起去找虚好不好？找回核弹之后，我可以任由你处置。”他最后只能说，“当然，如果你要现在杀了我也可以。”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明明还被枪指着，他现在的表情却是出奇的平静，似乎心甘情愿地等待高杉的发落。
尖锐的疼痛从传来，不是心脏，不是头顶，反而是左腿。银时睁开眼睛，才发现高杉没有开枪，反而恶狠狠地在他左腿上的伤口踩了一脚。
“我还没有空在你身上浪费子弹。”
高杉咬着牙吐出这么一句话，解开了他手脚上的绳索。
“是是，我的大少爷。”
明明疼得嘶哑咧嘴，银时却还是笑了一声。
24
门口的守卫警备松懈，他们拿着那把枪出就其不意地放倒了那两个人，换得了尸体上的那两把手枪。随即那两把手枪又在他们撬开了停在地下室出口的那辆越野车时被抛弃。车的后座底下放着几把卡宾枪，银时挑了最趁手的两把扔给高杉，又在自己的裤腰带上绑上了两排弹匣。
“下一个问题，我们要去哪里找松阳？”
高杉已经启动了车，却只能漫无目的地沿着眼前的小道开着。银时在颠簸的车厢中从后排翻到前座来，坐到高杉身边。明明还伤着一条腿，动作却依旧灵活，连带着腰上的金属块发出清脆的声响。
窗外飞快退后的是一成不变的荒地，连棵树都没有，他们无法分辨自己的所在，更不要说找人了。
“喂喂，是假发吗？”
之前的通讯工具早就在昏迷的时候被搜走了。幸好车后座还丢着两部手机，他还可以联系总部求助。
“不是假发是桂！银时，你怎么——”
“情况紧急别多问，你那边有松阳的位置吗？或者胧的？啊算了，天照院任何一个人的都行！”
银时这边引擎声轰鸣，而桂那边同样背景音嘈杂，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喊出来。
“松阳老师……？——”
“啊？——啊！”
电话显然还想说些什么，此时越野车却是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银时因为惯性一个前冲，没拿稳的手机摔在挡风玻璃上，通讯中断。
“高杉你干什么？！”
银时转头问，却看见高杉头也不回下了车，还顺手抄走了立在座椅边的枪。
“别废话，快走。”
高杉说，提着枪管指了指某个方向。
银时低下头，透过车窗玻璃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看见眼前的景色被一分为二，右边一半是宁静的湖泊，而左边一半是冲天的火光。
“不、不许动！都给我把枪放下！”
看到湖泊之后银时不仅有些腿软，拖着机枪连滚带爬地跟着高杉冲进了火光中的别墅。别墅里一堆人正专注火拼，根本没顾上火势快要蔓延到屋里。他们冲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虚和胧，他们两人被团团围住，胧的肩膀上中了一弹，却还坚持拿着枪反击，虚倒是没有大碍。虽说他们人数落了下风，但是看着圈外还倒下的七八具尸体，也说不准到底哪一方会赢。
而银时和高杉这么一冲进去，交战的两方不由都停了手，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把枪都给我放下，举起手来！”
银时又很有底气地喊了一遍，将肩上的卡宾枪又往上扛了一些。对方手上不过都是普通的手枪，而他和高杉手中的枪要是这么一梭子弹扫过去，屋里那么多人估计都不用活命了。
“没问题。”
虚微笑着率先扔下了枪，接着是胧。围着松阳的那四五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在看起来领头的那家伙的示意下，也放下了枪。
“你，把箱子拿过来。”
银时拿枪瞄准了离铅箱最近的那个人，同时也就是那个领头的人。他估计现在这情况大概是天照院这边和不知道什么家伙交易核弹的时候起了摩擦，但是他才不管这些，现在还是先把核弹拿到手最重要。
被瞄准的那人听话地蹲下身，左手拿起箱子——
——砰
枪声响起。
那人的右手同时捡起了地上的手枪，几发子弹直接往银时的方向打过去。
“靠！”
在察觉到那人小动作的瞬间，银时俯下身，那几枚子弹从他肩膀边擦过。他同时直接一梭子弹打出去，面前血花四溅，除了及时躲开的虚和胧之外，几个人通通中弹倒地。
但是那人早就猫着腰躲过子弹，拎着铅箱跑出了别墅。银时因为射击的关系迟了片刻，回过神来时，他身边的高杉早就追了出去。
银时跑出别墅的时候，高杉正在前面追着那人。手中的枪哒哒哒地，二十几枚子弹连发，没有一刻停下。
然而那枪声却被更大的声音覆盖——直升机螺旋桨旋转打过空气的声音。
不知何时门外出现的直升机，此时正半悬在空中，机舱门打开着，显然是在等着那人带着核弹跳上去。
银时想也没想立刻换了弹匣，直接冲着那人的背影开了枪。身后的虚和胧也跟了上来，再加上最前面的高杉，四个人连发的火力却没有一发击中那人。倒是直升机上还有子弹落下来，打得他们自己狼狈逃窜。
直升机上有人伸出手来，拉着那人上了飞机。机舱门合上，螺旋桨同时加速旋转，眼看就要起飞。
电光石火之间，追在最前面的高杉扔掉早已没了子弹的枪，直接抱住直升机的起落架，跟着飞在半空中。
“高杉！”
在高杉动作的同时，坂田银时也猛地冲上去，抱住了高杉的大腿。
然后他就后悔了。
25
“坂田银时！？你干嘛？！”
因为银时突如其来的冲击，高杉迟疑了一下没有抓住机翻身爬进机舱里。正在起飞的直升机因这两人额外的重量而侧倾了一下，却还是顺利起飞了。他怒吼着低头看还紧紧抱着自己大腿的家伙，双腿使劲地蹬着，想把那误事的银卷毛给踹下去。
“等、等、等一下啊高杉少爷！”银时扒着高杉的裤腿，连喊话的声音都在抖，“你千万别动，阿银我怕水啊——”
直升机正带着他们两人飞过那片湖泊，要是就这么掉下去了，下面可是有一大片水域在等着他。
“高杉你坚持一下啊，我先顺着你爬上去，把那帮人干掉。”
银时说着，扒拉着高杉的身子就开始往上爬，还是闭着眼睛往上爬。直升机螺旋桨带起的飓风吹得他睁不开眼，而且他当然是死都不敢睁眼看下面那片水的。
“放开我的腰！”
高杉气得大喊。可是他双手挂在飞机起落架上，腰上又挂了个大活人，根本没法动。
“啊啊啊啊啊！”
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他们的头顶又传来巨大的声响。直升机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银时吓得抱着高杉的腰哇哇大叫。
“银时银时！”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高杉，不是虚，而是——
“假发？！你怎么在这里？！”
银时忍不住把眼睛稍微睁开一条缝，正好看见在他们头顶盘旋着的另一架直升机。飞机的机舱门大开着，桂小太郎一头长发在风中飘散，英姿飒爽。
“不是假发是桂！我一直在待机啊！银时你果然是任务必失败的设定啊，看来关键时候还是要我出马！”
“你出马？”
银时狐疑，他看着桂手中的冲锋枪。
“是啊，你那架直升机上的人我都搞定了。”
“好吧……”
看着对方洋洋得意的样子，银时一时无力吐槽。但是好歹他和假发也是同期接受训练的特工，当然知道对方堪称百发百中的枪法。要是桂出手，不过多难办的目标，都绝对不会留活口。
“等一下？！”
不留活口的话，现在谁在开这架直升机？！
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银时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头顶，看见一直没有说话的高杉苍白的脸色，和正在急速上升的背景天空。
“假发你妹啊！！！”
随着那一声绝望的嘶吼，无人驾驶的直升机，连带着机舱内的死尸与核弹箱，起落架上的高杉晋助，还有高杉晋助腰上的坂田银时，一起飞速坠落，掉进了底下的湖泊里。
扑通，好大一声水花。
26
“阿嚏——”
坂田银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又把身上的毛毯裹得更紧了一些。
居然一天之内落了两次水，还拖着条受伤的腿，这样的经历真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他好不容易被人从湖里捞出来，现在正背对着湖泊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同僚们拖着刚从湖里捞出来的铅箱和其他尸体从面前走过。
别墅的大火也已经被扑灭，另有七八具尸体被抬出来。虚和胧站在门边，远远地看着他们。很奇怪，这么多同事里却没有人上去逮捕他们，反而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似的，选择擦肩而过。
然而坂田银时没有空闲去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高杉晋助身上。
小少爷此时和他一样是刚从湖里捞出来的落汤鸡，正披着和他同款的毛毯，形单影只地站在距离他几步的地方。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两侧，这让他的脸看上去纯良了几分。
而桂小太郎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高杉晋助先生对吗？我们需要您配合调查，能请您到总部走一趟吗？”
银时看到高杉面无表情地点头答应。风很大，桂飘起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高杉的眼神，只看见高杉和桂一起转身离开的背影。
“高杉……”
呼喊声脱口而出，在银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心跳得很快，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虚惊中放松下来。或者说其实跟高杉在一起的时候心总是跳得很快，快到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心跳究竟是因为命悬一线的紧张刺激，还是因为名为恋爱的化学反应。
而在对方转身的这一瞬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真的喜欢高杉。很喜欢很喜欢，不想他死，也不想他离开，只想赖在他身边不论做什么都好的那种喜欢。
“高杉我……”
银时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还能说什么，对不起，还是我爱你？
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他和高杉的相遇本来因为意外的任务。
而现在任务已经结束了。
在他的沉默中，大少爷侧过脸，最后对他微笑了一下。不是像之前那样很冷酷或者轻蔑的笑，反而像如释重负。
落日的光辉洒在他眼前，坂田银时最终只是无力地站在原地，看着高杉和桂一起离开的背影。
27
“要不要和老师去叙叙旧？”
桂带着高杉先行一步离开，其他同事也陆续收工。只有坂田银时还站在那里，直到天完全黑了，直到虚带着胧走到他的身边。
“松阳！”
一听到那个声音，他就忍不住浑身警戒。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那张微笑不变的脸。
“真的只是叙叙旧而已，你也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所以说，假发一直都知道你没有死，还去天照院做了卧底？”
银时忍不住叫起来。现在他们正坐在一家不知名的小酒馆里，松阳给他讲了这三年来的经历，而胧沉默地陪在一边。
“是啊，要不是桂偶尔来送人头，我也没那么快混到‘虚’的位置。”松阳笑着说，轻描淡写的，“放心，我们杀的可都是背叛总部的间谍。”
三年前那一场与天照院的对决，原本被这次任务排除在外的银时不甘心地偷偷跟了过去，没想到却正好赶上松阳在海边和人火拼。对方一枚手榴弹扔过来，松阳本来要躲，却瞥见了躲在一旁的银时，情急之下他为了保全银时，选择将他扔进海里，而自己却无处可躲。
亮黄色的光芒炸开来，火红的火焰燃烧着。
不过恰好那附近还有块礁石稍微挡了一下。松阳伤得很重，却没有死，还顺手捡到了胧。
“那为什么假发一直都不告诉我？！”银时忿忿不平，他居然被自己的老师和同僚串通起来 骗了整整三年。
“那要问桂了。不过他倒是和我提过，每一次在你面前提到我或者天照院的名字，你都会战斗力爆表呢。”
……
然后就用力过猛导致任务失败了好吗……
银时在心里吐槽，决定把这笔账留到以后再和桂去算。
“那这家伙呢？他难道不一直是天照院的人吗？”
银时没好气地看着胧。这三年来他们交手过太多次了，导致他现在对这个家伙都没有好感。
“之前是的，现在嘛……”说到这，松阳也转过头看了胧一眼，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此时更加灿烂。而胧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稍微垂下眼。
总觉得有种微妙的氛围在那两个人之间，银时忍不住抖了抖，表示自己不想知道某些细节。
“那这次是怎么回事，你之前干嘛还绑了我和高杉？”
“为了打助攻啊。”
“松阳你认真点！”被戳了心事，某个银卷毛要恼羞成怒了。
“好吧，是因为天道众接触了天照院，想要那枚核弹。”
松阳之前并不知道总部派了银时跟在高杉身边，想要抢走核弹。但既然天道众想要那枚核弹，正好他也可以借此机会把天照院和天道众的高层都一网打尽，谁知在见高杉的路上反而发现了银时的踪迹。他转过头和桂小太郎一合计，决定等着银时和高杉找到核弹之后再执行计划，至于把高杉和银时打晕了绑在一起——
“任务太危险了，不想你们参与进来。虽然不成器，但你们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什么啊？”银时不满地吐槽，“这次要不是我们俩即使赶到，你们现在活不活着还不一定啊？”
“是是，”松阳笑着应和，“说起来我刚才看你好像很怕水的样子，之前不是很擅长游泳的吗？怎么，被我那一次吓出了心里阴影啦？”
“才没有这回事！”银时说着灌了一口酒，用酒杯遮住自己红着的脸。
28
松阳和胧在指认完了天照院和天道众的尸体之后就离开了，说是要旅游散散心。
最大的杀手组织和恐怖组织的首领和精英几乎都葬身在这次行动中，短时间内再难成气候。第一次圆满完成了任务，坂田银时被狠狠地嘉奖了一番，然后放了一周的大假。
没有追求如银时，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睡了七天。
睡得昏天暗地，不分白天黑夜。
因此在这七天里，他没有见过日出，不会想起日出前那个悬而未落的吻，他也没有见过日落，不会想起日落时那个人离开的背影。
厚重的窗帘布被拉上，阻隔了外界一切自然的光亮。头顶的日光灯发出暖黄色的光，他看着那灯光，眨眨眼睛。
他没有想起过高杉晋助。
七天，很长的时间，比他和高杉晋助相处的时间还要长。
到了第八天，他终于睡够了回到总部。但是也没什么任务做，只好在射击训练室消磨了一整天。
所有的子弹都正中把心。他摘下护目镜，看着把纸中心那个大洞，觉得和自己的胸口一样，空荡荡轻飘飘的，被风穿透过。
“银时，你看一下这份记录。”离开前他被桂叫进办公室，“如果和事实没有出入的话，就在下面签个字吧。”
那是一份记录核弹事件始末的文件。银时匆匆地浏览了一下，如同松阳之前所说，他和胧的存在被完全的抹杀了。记录在这份文件中的，满满地都是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这两个名字。
而翻到最末页，他看到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和高杉晋助这个人有联系了，他这想着，在那个签名旁边跟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枚核弹现在在总部的武器研究所，高杉很配合地把它交出来了。”在他低头签字的时候，桂在他耳边唠叨，“好歹是他父亲大费周章留给他的遗物，我还以为劝他交出核弹还要费好一番功夫呢。”
遗物吗？银时安静地听着对方的絮叨，他想起高杉的越野车，一家三口的合照，废旧的老宅，还有那个八位英文字母的密码。
那位先生留下的遗物从来不是什么杀伤力足以毁灭世界的核弹，而是一场和自己儿子玩的解密游戏。
而这场游戏的谜底，只是爱。
“所以高杉没有事。你知道的，鬼兵队在日本是合法组织。而在这件事上，高杉没有被控诉的点，他甚至可以说是帮助总部完成了任务。”
桂继续说着。
是啊，完成任务。
这似乎有点讽刺，在那些天里，他们杀的人，流的血，还有许下的诺言或者谎言，吻过的嘴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从总部离开的时候天色全黑，银时不想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晃悠。
走到码头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了脚步，想起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遇见高杉的地方。那时他还站在这里风中凌乱，眼前一辆轿车开过。惊鸿一瞥，他看见车后座的男人和照片里一样英俊的侧脸，想也不想就开着摩托车追了上去。
而现在，他看着黑夜里的海水。海水随着微风一波波拍打着停在码头边的船上，将映在海面上的零星灯光搅得支离破碎。他现在已经不再怕水了，然而还是下意识地转过头，不想去看。
现在的海水不会再勾起他关于爆炸枪击或者火焰之类的回忆，反而是更温暖一点的记忆，比如说柔软的嘴唇，渡过氧气的吻，如同那些烂俗的爱情电影片段。
29
寂静的黑夜中，他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黑色T恤和牛仔裤的青年站在他背后一步的地方，冰冷的枪口堵上他的后脑勺。
“是谁说，事情完结之后任我处置的？”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于是坂田银时笑起来，握住那枪柄转过身。今夜唯一一点星光都映在他的眼睛里，他低下头吻住眼前的人。
“那阿银我下半辈子都任你处置，好不好？”
“我爱你。”
最后一颗子弹打进心里，他听到鲜血如花朵绽放的声音。
这是旧的结束，新的开始。
关于一个狗血而刺激的特工故事，和另一个烂俗而浪漫的爱情故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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